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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七十六章 吹臺(上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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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朕承先帝之末命。嗣累聖之丕圖。若履淵水。未知攸濟。先皇帝睿明聰哲。克勤於邦。遵志揚功。篤紹先烈。十有六載。海內蒙休。憂勞爽和。遂至大漸。乃以神器,屬於沖人。負荷惟艱。怵惕以懼。用謹承祧之始。肆頒在宥之恩。可大赦天下。雲雲恭念元豐詒謀。紹聖遺訓。具在天下。可舉而行。惟既厥心。罔敢廢失。其率循於天下。用奉若於先王。更賴忠良盡規。文武合慮。永弼乃後。共圖康功。咨爾萬邦。體予至意。。。”

這幅昭示天下的繼位詔書是朝廷翰林學士承旨蔡京奉旨所書,李三堅當時讀後,心中暗讚不已。

這篇文章可謂是妙筆生花,文思浩蕩,如行雲流水一般。

文章將趙佶登基之事寫成了實屬無奈之舉,寫出了趙佶登基的心情,是戰戰兢兢、如履薄冰,不但如此,還匡正了趙佶登基的法理,是“承先帝之末命”等等等等,說的趙佶好像是自盤古開天辟地以來,就該他繼承皇位似的。。。

這通馬屁被蔡京拍了個十足十。。。馬屁拍得還不動聲色的,使人覺得好像是應該如此似的,趙佶閱後定會是“龍心大悅”,李三堅心中暗道。

李三堅想著想著,不由得露出了一絲微笑。

“餵,你笑什麽?怎麽笑得如此的怪異?”與李三堅並馬同行的蔡絨雪歪著腦袋看著李三堅詫異的問道。

“怪異?我哪裏怪異了?”李三堅握了握馬韁笑道。

“你就是在怪笑,哼,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笑什麽。”蔡絨雪紅著臉說道。

“我笑什麽?”李三堅聞言詫異的問道。

難道蔡絨雪真的如此的聰明過人,能夠猜出自己中所想,李三堅心中暗道。

“你肯定是在笑我。。。笑我。。。”蔡絨雪支支吾吾的,實在是說不出口。

趙佶登基之後,就沒李三堅什麽事了,於是李三堅在閑著無聊之際,就叫上了蔡絨雪一同前往位於開封府東南的吹臺,去觀看附近的風景。

李三堅在京師數年,只去過大相國寺,一直沒有機會去開封府的其他名勝古跡,因而此時閑暇之餘,就欲游覽游覽開封府風景名勝。

同時與美同行,李三堅的心情是較為愉悅的。只不過唯一遺憾的就是蔡絨雪抵死不與李三堅共騎,非要各騎一馬,李三堅也失去了許許多多的機會。。。

兩人自李清照成親那日起,就已表明了心跡。李三堅回心轉意之後,使得蔡絨雪心中暗暗歡喜,同時蔡絨雪三年多的願望終於達成。

同時也因為如此,蔡絨雪才肯陪李三堅出來游山玩水,這要是在以往,幾乎就是不可能的事情。

在這個世上,未出閣的女子與男子同行,就是件令人恥笑的事情。傳出去之後,也許還會影響女子的聲譽,並使他人對這名女子是頗有微詞的,從而影響到婚姻大事。

因而此一路之上,蔡絨雪是扭扭捏捏、遮遮掩掩的,最害怕的就是遇到行人,不過好在此時正值冬季,白雪皚皚的,路上的行人是異常的稀少。

此時李三堅忽然露出怪異的微笑,蔡絨雪誤以為李三堅在笑自己。

“我哪裏是在笑你?我是想到泰山大人的文章,故有此舉的。”李三堅聞言叫屈道。

到目前為止,李三堅只是知道寫這篇文章的是蔡絨雪之假父,是朝廷蔡承旨,而並不知道蔡承旨姓蔡名京。。。

李三堅也沒有刻意去打聽蔡承旨到底是何名,話說此事又與李三堅有什麽關系?

蔡絨雪也從來沒說過。

李三堅此言一出,使得蔡絨雪更加害羞了,雙頰暈紅,就似塊紅布般的,不過好在薄紗蒙面,外表之上幾乎就看不出有何異常。

蔡絨雪不敢再看李三堅,低頭說道:“誰。。。誰。。。是你的。。。你的泰山大人啊?”

“哈哈,蔡姑娘嶺南之言忘了嗎?你忘了,我可沒忘呢。”李三堅聞言笑道。

桂州乃至山匪穴,蔡絨雪被賊寇逼迫,取下面紗,並親口說出了李三堅是她的丈夫等等言語。

李三堅當時認為蔡絨雪是權宜之計,可如今回想起來,蔡絨雪其實當時是說出了心裏話,使得李三堅感動不已。

美人厚意,豈能相負?李三堅今後只有加倍善待於她,才能報答蔡絨雪的深情厚誼。

蔡絨雪聞言暗暗啐了李三堅一口。

與李三堅相處愈久,蔡絨雪就愈知道李三堅喜歡胡說八道的,他就沒個正形,根本不像個讀書的士子文人。

“蔡姑娘,是否加快行程?”李三堅隨後問道。

蔡絨雪抵死不與李三堅共騎,非要自己單獨騎馬,可蔡絨雪的騎術連李三堅都不如,騎馬姿勢倒是極為優雅,可騎馬速度卻慢得使人心焦。

吹臺在開封府郊外,距離城中並不近,按照目前慢悠悠的速度,兩人趕到吹臺之時,估計天都快黑了,因此李三堅有此一問。

“什麽。。。什麽加快行程啊?”蔡絨雪轉頭看著李三堅疑惑的道。

李三堅看了看周圍,見附近並無一個行人,於是催馬靠近了蔡絨雪,蔡絨雪疑惑的看著李三堅。

李三堅又看了看四周,趁其不備,將蔡絨雪一把從馬鞍之上抱了過來,蔡絨雪身子輕盈,李三堅就如同抱個小兒般的,將大驚失色、拼命掙紮的蔡絨雪按在了自己的身前。

“這就是加快行程。”李三堅哈哈大笑,雙腿夾了夾馬腹,揮鞭向後猛抽了一記。

健馬吃痛,發出一聲嘶鳴,揚起四蹄,跑得就似飛起來般的。

四蹄翻騰、長鬃飛揚,卷起了漫天飛舞的雪花。

“呀。。。你又來了?被人瞧見,奴家可活不了了。”

“怕什麽?這荒郊野外的,哪裏有人?”

“你不是人嗎?”

“你說對了,我不是人。”

“你不是人?那你是什麽?”

“我是這個。。。”

“唔唔唔。。。你弄掉奴家的面紗了。。。”

“現在這裏就你我二人,你戴面紗不給誰看啊?”

“你說吶?”

“為何?”

“因為你就是個登徒子,無形浪子,花花太歲!”

“哈哈,還有什麽?”

“還有。。。還有就是個賊盜。。。”

“賊盜?我盜什麽了?”

“盜心大盜。。。唔唔唔。。。”

。。。。。。。。

吹臺位於東京開封府東南隅,此處風景優美,環境幽雅,向來就是人們游春登高的勝地。

吹臺很高,離地約三丈餘,吹臺之前有個較大的三門木質牌坊,牌坊上書“吹臺”二字。

吹臺之上有個小小的道觀,道觀之中供奉著一些道家尊者,如太上老君等等。

平日裏道觀之中較為冷清,門可羅雀,只有少數善男信女前來燒香祈願,在如此寒冷的冬季,更是人煙稀少,幾乎就無人前來。

此時道觀之前的院子之中只有一名年老道士,正拿著一個長柄掃帚,清掃著積雪。

老道正慢條斯理的清掃著積雪之時,忽然發現吹臺之下慢慢的上來了一男一女兩名年少之人。

兩人手牽著手緩緩走來,使得老道心中是驚奇異常。

兩人身上衣服均是白色的,山風徐徐,吹在了兩人身上,衣袂飄飄,就似是一對神仙眷侶般的。

白色衣服倒不是令人很驚奇,原因就是目前皇帝大行,天下之人必須服喪,只不過服喪期各不同而已。

依禮,軍卒、士民的喪服一般是白衫、紙帽,婦人的喪服為素縵不花釵。

為父服喪需斬衰三年,為君亦是如此,只不過天下各階層之人的喪期也是各不同的。

《禮》雲,三年之喪,二十五月而畢,哀痛未盡,思慕未忘。也就是說為君為父服喪至少需要二十五個月,在此期間不得飲宴、不得拜客、不得婚娶等等許多禁忌。

依宋制,皇帝的服喪期是二十七個月,不過喪期是實行雙規制的,即宮外行“以日易月”之制,二十七個月只需服喪二十七日即可。而宮內卻必須服通喪,也就是必須服滿二十七個月。

應該說宋制還是較為人性化的,否則宮中接二連三的死人,豈不是連人類繁衍都成問題了?

因而此時男子穿了件白衫,女子穿了件素裙就不足為奇了。

令老道驚奇的是走得越來越近的一男一女二人,男子長得身材高大,面目俊美,俊美之中帶著英武之氣,而女子長得身材婀娜多姿,面容秀美,傾國傾城。

真可謂郎才女貌、檀郎謝女也!可謂是一對神仙眷侶!

兩人此時還手牽著手。。。此更使得老道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。

宋承唐風,民風還是較為開放的,但再怎麽開放,也不是這樣啊,光天化日之下,就卿卿我我、郎情妾意的?有傷風化,成何體統啊!

老道雖已年老,但也覺得面紅耳赤、呼吸加速,手中掃帚落在了地上,卻渾然不覺。。。

此情此景,有詩為證。

郎如洛陽花,妾似武昌柳。兩地惜春風,何時一攜手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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